“野军医给我开伟哥,小诊所给我开伟哥,千里迢迢来看你门诊,还是给我开伟哥,难道你的伟哥和他们不一样?”
四楼,特需门诊,一位外省的勃起功能障碍(ED)患者,经过仔细而全面的综合评估以后,我给他开出了小剂量每日服用PDE5抑制剂(即俗称的“伟哥”)的治疗方案。本来儒雅谦和的中年眼镜男,盯着我的处方良久,微笑渐渐凝结,并最终爆发:“野军医给我开伟哥,小诊所给我开伟哥,千里迢迢来看你门诊,还是给我开伟哥,难道你的伟哥和他们不一样?”!虽然声音不大,尽管我也有自知之明不会令所有患者满意,他的怨气还是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记得和罗大佑同时期的台湾歌手兼词曲作家李双泽在参加“西洋民谣演唱会”时,手拿一瓶可口可乐奔上台,怒吼到:“我们在菲律宾,喝可口可乐,听这些歌;在西班牙,喝可口可乐,听这些歌;在美国,喝可口可乐,听这些歌。现在,在台湾,我们还是喝可口可乐,听这些歌。”最后他把可口可乐猛地砸在地上,“我们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歌?”,由此掀起了台湾校园歌曲的热潮。这个与李双泽颇有几分相似度的反问,除了在我饱经风霜的脸上激发出久违的青春期潮红,也同样触发了我的思考:如果一位ED患者,经过各地辗转,就诊过不同医生,接受过大抵相似的治疗而效果不佳以后,带着期望和焦虑,消耗着金钱和时间来到这里,我到底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特色的”的治疗方案使其“有所值”?或者,至少让患者感觉到我的策略会有所不同?冷静下来并将思路稍作整理以后,我试着向患者解释了我的“伟哥”和野军医的”伟哥”为何不同。
毫无疑问,在生产厂家和成分上,我的“伟哥“和他们的“伟哥”没有任何区别,除非他们是假药。但是在治疗考量上,我的“伟哥”与他们的确不同。
首先,我的方案只是在你身上恰巧和他们出现了点状交集,但更多的是和他们的不同,请容我慢慢告诉你如何不同。假如你在华盛顿街头看到马云啃汉堡,且不要匆忙下结论他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也是吃着垃圾食品长大的。
在为你制定治疗方案之前,我已经仔细而全面评估了你的ED相关危险因素,如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压、高脂血症等,包括了解了你的家族史。部分ED患者,我会推荐给心血管和内分泌专业的同行,我会告诉他,治疗危险因素不代表ED可以自然而然地痊愈,但是只盯着ED而忽略前者疗效也不会满意。这些,“野军医”们有没有交代过?
在给出治疗选择之前,我在看似轻松而无目的的交谈中已经了解了你的成长史、性经历和可能的心理和人格问题,我当然不会照搬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去剖析你和其他患者,也不会轻易地把有心理因素的ED病人简单推脱给精神科医生,因为我坚信大部分ED患者的心理问题和真正意义的精神心理疾病不同,因此我会试着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解开患者潜在的心结,从而使后续治疗更有针对性,我不喜欢窥探隐私,但是坚信不能察知患者潜在深层次心理矛盾的医生不是好的男科医生。当然我会预先小心地鉴别排除精神性疾病患者的性障碍表现,这些你或许能听懂一些,或许你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我的思路是始终清晰的。交流的同时我也了解了你的性伴侣情况,她(们)是强势的还是温婉的,你们之间社会地位、年龄、教育和家庭成长背景的差异,她(们)的性嗜好等等。如有必要,有时候我也会让性伴侣参与治疗,尽管你不需要。
具体到你自身,在和青梅竹马的太太做爱时可以完成,但是当面对年轻而俏丽的情人时,却常常中途疲软,这在我们术语中称为性伴相关的境遇性勃起功能障碍(Situational,partner-related),因为你潜意识中无时无刻不在和那位年轻强壮但从未谋面的假想敌――你情人的男友进行着性较量,你甚至敏感而执着地通过女友的身心反应假设每一次的输赢,高价聘请的健身教练也在卖力地为你消除小肚腩,你希望用你脱掉一切社会标签后最原始的属性――完美的性表现和健美的身材来彻底征服女友,而不是你的经济和社会地位,你耻笑“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的所谓经典模式,你宁愿自己是“人猿泰山”而不是默多克。由于你把本应简单的性赋予了如此复杂的内容,结果出现了压力相关的性表现问题。实际上,人的生物性和社会性本身就是密不可分的,人大可不必因为事业的成功等因素对异性的吸引力,而不是性本身的吸引力维持关系而感到羞愧,因为性生活本身只是表达亲密关系的一种方式,绝不是唯“高潮”的性至上伦。至于你们的关系是否符合社会道德,医生不是卫道士,不做评述。当然,由于人到中年,我在判断你为心理性ED时,认真分析了你在外院所检查的夜间阴茎勃起实验等具有鉴别意义的检查结果。这些,“野军医”们有没有向你了解过?
尽管根据经验我给你开了你曾经多次使用的“伟哥”类药物,但具体到不同的伟哥种类,它们在硬度改善、起效速度和维持时间、饮食饮酒间隔、规律还是按需服用等方面都各具自身特点,这些特点和针对性选择往往决定了治疗的成败。我根据你的性生活频度和药物代谢特点,推荐了“小剂量每日服用”而不是继续沿用你过去预先计划好,在“规定时间”甚至“规定地点”约会,临时服药后忐忑不安地“等着硬”的被动方案,针对你的病情特点,我认为该疗法对你有效的把握在90%以上。那么,“假如伟哥也‘痿’了”怎麽办?这当然不是世界末日,中国、欧洲和美国的相关指南都推荐了一、二、三线的递进治疗方案,伟哥只是第一线方案中的一种而已,如有必要,我还可以选用负压吸引装置、阴茎海绵体血管活性药物注射等二线方案,再退一步,如果上述方法都无效,或者你不能耐受或者不愿采用,我还可以提供第三线疗法:阴茎支撑体植入――来撑起男性的自信,无须担心,支撑体不是“假阴茎”更不是“自慰器”,其功效和隐蔽性俱佳,有些患者结婚多年配偶也没有察觉。有了三线方案,借用一句广告流行语:“总有一款适合你。”当然,我至少目前不认为你有采用这些治疗的必要。这些信息,‘野军医’和你谈过吗?
著名医学家裘法祖院士讲过大意如下的话:一位好的医生要学会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除患者的病痛,但是又必须掌握最复杂的手段。假如把伟哥比作医生治疗ED的武器的话,它也只是我兵器库里一件武器而已。这决不是我唯一的手段,更不是最后的手段,而是我认为目前最适合你的方案。
请问,我的伟哥和和他们的伟哥一样吗?且慢点赞,当年卓别林偷偷参加自己的模仿秀比赛,结果竟屈居亚军;在当今的中国,李鬼往往比李逵更令人信服,作为非医学专业人士,你很难仅从语言交流上区分学者和骗子,被动鉴别的方法到有一个,回去看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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