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不许动!
一声断喝从诊室外面传来,紧接着一个满脸鼻涕的淘气男孩被一位中年人架飞机一样地拖了进来,“医生,能不能给我们先看一下,这孩子实在太闹了”。看到家长恳求的目光,我顿生同情之心,“后面的患者请稍等一下,那么您先来,请您先说情况吧”。大人坐下后用双臂揽住男孩,连汗也顾不上擦,赶忙催促一位老年妇女把一摞检查胶片拿了出来,“大夫,您好,麻烦您给我家孩子好好看看吧,这孩子现在我们简直没有办法了。”
这个孩子叫小明,去年9月刚上小学一年级,但不久就给家庭带来了“祸不单行”的烦恼,班主任老师隔三差五地把小明妈妈“请”到学校,几乎是用“痛心疾首”的语言絮叨小明在学校的表现:每天上课,小明不是和后排的同学讲话,就是戳捣坐在前面同学的身体,经常把自己的铅笔盒拆了装,装了拆,噼噼啪啪地声音把全班同学弄得不能安心听讲;要不就是上课时相当“活跃”,积极抢着回答问题,最过分的一次竟然站到课桌上给老师“回答问题”……小明爸爸正说着,小明又开始“旧病复发”,一刻不停地玩起诊室办公桌上的诊疗用具了。
经过我初步的诊断,小明患有典型的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简称多动症。在我国儿童中该病的发病率约3%~5%左右,属于一种最常见的儿童发育障碍。虽说多动症通常被认为是无关“健康”的疾病,但它特殊的症状和频繁的表现会给家长和孩子以及周围的人们带来意想不到的严重“麻烦”。首先,患有多动症的孩子通常有较多的行为动作,尤其是手脚一刻不停的小动作:如挠头耸鼻,盲目奔跑,用手搓揉衣角,把玩文具,用脚踢椅子,随便损坏物品器具,不但影响自己,更破坏了课堂的学习环境,被视为“不安定因素”。其次,他们往往注意力不能集中,容易被外界的异常声响、画面等刺激物分散精神,表现出经常东张西望,发出怪声,对应该注意的声音和内容反而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因此他们上课时经常受到明显影响,日常生活方面更是丢三落四。第三,多动症的孩子容易兴奋,他们常常行为冲动,很难控制自己去做一些当下不该做的事情,如抢拿参加游戏用品,课堂上抢着回答问题等,很容易造成与伙伴的关系紧张。甚至在监护人疏于看管的情况下,做出难以想象的、后果严重的行为。
通过与小明爸爸的讲述,我还了解到小明更多的情况,虽然上学还不到一年,但“调皮大王”、“捣蛋鬼”、“没头脑”等绰号早已是尽人皆知,老师的“讨厌”、同学的“嫌弃”、家长的“没招”,也让小明感到非常痛苦。短短一年时间,小明就因为在原来的学校“再也呆不下去了”而转了一次学,可是在新的学校没有几天,却又是“故态重萌”,如今又要面临第二次转学。平时在家里,即使小明也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可能会让父母失望,却无力改变自己,有时候,来自父母的抱怨和打骂,更使他感到深深的无助。渐渐地,小明开始担忧父母会不再爱自己,自己不像以前那样受人欢迎,认为自己是家中被遗弃的孩子,这种心理变化让他渐渐地失去了自信心,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变得沉闷、拘谨,举止怪异,甚至有时候哭着揪自己的头发,使劲撕扯衣服或课本……
于是,我把小明请进了儿童心理咨询室,由专业人员根据表现,对他的注意力倾向、情绪状态做出相应评估,情绪评估提示小明存在明显的焦虑状态,看来多动症带来的副效应开始“发挥作用”了。因此,我对小明爸爸建议,应当马上开始对孩子进行多动症干预治疗。除了给予药物治疗外,对小明和小明父母的心理干预治疗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拿小明家长来说,小明的行为多动不安和情绪失望沮丧需要不间断有人来帮助他疏导,使其失落的信心重新得到树立。对小明的父母来说,一年来的经历虽然已经让他们痛苦不堪,而且大多的时候都会沉浸在自责之中,感到自己不是“合格”的家长。一方面是他们承受了学校方面的巨大压力;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孩子的行为感到束手无策,每当实在无法疏解时,他们就把怒气发泄在孩子身上,这一行为又加重了孩子的自责心理。一旦孩子开始情绪“内化”这些感受如影随形,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坏孩子”时,自尊心开始下降,这对于孩子今后的成长会带来更多不利的因素。所以,我用了大量的时间向小明家长传授了采取怎样的干预手段,才能有助于他们更好地承受压力,承担起父母亲的角色。此后,我还让小明的父母亲参加了针对多动症儿童家庭治疗的心理辅导班,同时也希望有更多类似家庭的父母有机会接受家长培训,在那里他们可以学到许多关于多动症的专业知识,学习怎样应对孩子麻烦行为的策略,这对于改善家长的情绪,提高他们的应对能力,最终改善孩子的处境,有意识控制自己的行为有极大的好处。
就这样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小明和爸爸又一起走进我的诊室,我热情地向他们打过招呼,小明稍显得局促不安,用一双大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我,在爸爸的催促下,怯生生的说道:“谢谢医生!”看到这个情形,我也为自己的努力收到效果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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