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模式改变着行医观念
在许多人眼里,心理医生是一个很神秘的职业。但随着社会的发展,竞争日趋激烈,人们所承受的环境压力也越来越大,我在从事临床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几年中,对其艰辛有很深的感受。面对每一个极具个性化的来访者,心理医生要理解、体验他们的痛苦感受,更要具备良好的个人修养和较健全的人格特征,并能够严格遵从专业工作的伦理道德规范、遵守客观中立及保密的原则,尊重来访者。当然,更要具备与心理治疗专业有关的专业理论知识和技能。
一天上午刚到诊室,一个多年未联系的朋友突然打来了电话:“听说你在当地是个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我的婆婆不知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总是想死,我带她来医院找你咨询一下……”我爽快地回答:“行!”
这是一位60多岁的农家妇女,满脸忧愁。
进入诊室,她眼帘始终低垂着,似有满腹心事。
“老人家,您……有什么不舒服吗?”我试探着开始与她交谈。
“我今年已经先后住了四次院,什么检查都做了,医生就是说我没有病,如果没有病,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刚张口一说,她就用手抹着眼泪。
“没关系,您慢慢说吧……您感到什么难受呢?”我温和地说。
“我总是高兴不起来,整天没有力气的,以前能做的事情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头痛、头晕的厉害,心堵得慌,有时连喘气都喘不过来,觉又睡不好,想死又死不了啊……”说着说着她又哭了。
“我的三个儿子、三个媳妇个个对我都很好,如果我自己去寻死,别人一定会说是他们对我不好才死的,这样他们以后怎么去做人呢?端午节那天,我到了水库坐了大半天也没敢跳下去啊!唉――”一声叹息,她用手比划着:“我怎么就不长个大大的瘤子医不好死掉算了…….”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终于弄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个月前的一天,她在下地干活时不小心被锄头柄撞了一下胸部,其实并无什么大碍。可是,在此后的半个月,她总是感觉胸闷不舒服,并伴有头痛、头晕、失眠,整天高兴不起来,经常悄悄地抹眼泪……经过心电图、拍片等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丈夫死的早没人可说,但三个孝顺的儿子和儿媳都很关心她,送她住进医院进行各种相应的检查,但检查结果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器质性问题”。经过服药、挂瓶等治疗,症状虽有一些缓解,但治疗效果并不理想,仍然有明显的胸闷、胸痛、头晕、失眠,浑身都不舒服等各种躯体症状,生活也受到很大影响。无奈之下,家人又将她送入一家医疗设施更好、专家更多的另一家医院,几经检查依然是“却找不到与症状相符的器质性疾病”。经过反复的检查、反复更换专家和使用“最好的”药物治疗,病情也一直未见好转。无奈,她对医生、家人以及邻居们认为自己“没什么病”特别反感,常感到别人不理解自己生病的严重性而痛苦极了,上街买来了“乐果”农药,悄悄地放在床下想一死了之……
“老人家,我能理解你的病痛,你不是没什么病,也不是在装病的……”未等我说完,她又落泪了:“医生,你真好,只有你承认我有病,太谢谢你了!”
从她所述的情况来看,我初步诊断她患有抑郁障碍。考虑心理因素常常决定患者对治疗方法的反应,因此,除了给予她安慰以及行为和认知的心理治疗外,还给予抗焦虑、抗抑郁药物进行治疗。一周后,患者疼痛大为减轻,饭不仅吃的下,觉也睡的香了,心情明显开朗起来,两个月后竟奇迹般地痊愈。她和儿子一起来了,高兴地带来了一个红包要我收下,不停地说:“医生,你真好,只有你承认我有病,太谢谢你了!”感激的泪花在她的眼里闪烁着。
面对着患者感激的泪花,我陷入了沉思……
岁的畲乡农民阿香,是二个孩子的母亲,因婆媳关系紧张,经常失眠。一个多月前的一个夜晚,她突然在半夜惊醒,感到极度恐惧、紧张、大汗淋漓,伴有胸闷、头晕,心痛,心跳极快,有快死去的难受,到医院多方检查却没发现任何问题。此后,她一直闷闷不乐,常常心脏疼痛、胸口憋闷、呼吸困难等症状,在一个月内有了3次莫名恐惧的发作的经历,她非常的痛苦,总害怕再发作。辗转多家医院诊治,曾在一家市级医院治疗时被诊断为病毒性心肌炎,先后发去了家中的好几万元也没能治好她的病。最后经人介绍来到医院的心理门诊,我在心理门诊见到了神情焦虑的阿香,并诊断为急性焦虑症。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阿香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
来自湖南的小欧,十几岁就跟随嫁到外地来的姐姐在外打工,长期的失眠、紧张让他苦不堪言。他总有一种恐惧性预感,担心自己的亲人会发生什么不幸和意外,对自己身体上一些变化和感觉非常敏感,提心吊胆样的痛苦体验让他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真想一死了之…...他已经记不清做了多少次身体检查、服了多少药、找了多少专家、花费了多少钱……
上述几个案例并非刻意搜寻而来!在我们综合性医院,无论在门诊还是在病房,我们每日都会遇到不少这样的患者,他们有明显的胸闷、胸痛、心悸等各种各样躯体不适的症状,但做各种相应的检查,却找不到与症状相符的器质性疾病或者原发的器质性疾病,但其自我症状与疾病严重程度不相符,如果我们每个医生都能从单纯的生物医学模式转变为“生物--心理--社会”新医学模式来重新审视这一问题时,我们就会考虑到这些患者是否有心理障碍的可能。
但是,在我们日常的行医过程中,由于在生物医学模式的影响下,大多数医生还仅仅只关注患者的躯体表现,而忽视对他们心理的了解,因此,在面对躯体疾病伴有心理障碍的患者时,常常觉得如坠迷雾之中,容易发生漏诊、误诊、误治,或导致病情曲折,明显增加医疗成本,造成医患关系紧张或医疗费用的浪费。
人类疾病的产生和变迁都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20世纪前半叶,影响人们健康的主要是传染感染性疾病和营养不良,后半叶是心脑血管疾病和肿瘤,那么到了21世纪,影响我们人类健康的主要疾病是什么?毋庸置疑,那将是心理障碍。
按照“生物D心理D社会”医学模式的要求,现代医学需要用整体的观点看待健康和疾病现象,把生物现象和心理现象看成是生命过程中既对立又统一的两个方面,不再将二者完全割裂开来。这样一种认识论上的进步,对于临床工作有现实的指导意义,能使我们在临床工作中“如鱼得水”,至少可以成为当地的“名医”。
由此,我也联想到,要做个好医生,如果想具备丰富的临床知识,除了要有坚实的基础理论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积累之外,还要经常总结――甚至从他人的经验教训中去获得。
随着社会的转型与发展,心理障碍的患者也将成倍增加。各科临床医师在诊治病人时,观念上一定要不断更新,对“心身疾病”加以了解和认识,善于发现与躯体疾病共患的心理障碍,积极治疗躯体疾病,合理使用精神药物进行对症治疗,重视心理治疗和心理护理,提前预防和积极处理心理行为问题,以减少医患关系的紧张或医疗费用的浪费,促进社会的和谐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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