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23床查房的路上,我头脑中一直在演着电影,想象着自己能不能做好导演和男1号。
病理报告赫然在目:印戒细胞癌。(恶性程度极其高)
B超和CT报告也已经显示腹腔多处转移。也就好解释患者为什么一直在腹胀。
56岁的老爷子,正处于现代社会的中年时期,而这个结果首先击碎了家人的心灵。
还是不说吧,大夫,你根据他的病情给他一个不太严重的诊断,我们不要让俺爹知道了。
大儿子话没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说还是不说,是摆在癌症家属面前的一道难题,对于医生来说,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无非是运用医学知识,来进行合情合理的掩盖,做好导演和男1号。
回忆着刚才在医生办公室的场景,我已经走到了23床面前,这时候老先生的微笑,让我想起来在美国学习的岁月。
面对疾病和死亡,国外比国内坦然的得多,也可能是国外说话的直接比国人的含蓄的原因。也可能是国外的信仰和国人不同。
总之,在美国学习的那个时期,带教的老师,得到医学的结果总会专门和患者进行沟通,而癌症只是疾病的一种类型。
因为,患者有知情的权利,任何人没有决定别人健康的权利。
回到国内的诊疗,一时间也让我困惑,曾经想过,如果是自己得了绝症,究竟是糊里糊涂的活着,让人哄着,还是知道结果,惶惶不可终日,抑或成就一番励志的演说和事迹。很难说清楚。
在没有清楚之前,我还是顺从家属的意见,给老张编了一个消化性溃疡的诊断。
老张,别担心,就是胃和小肠有了溃疡,消化不了里面的食物,所以有点堵上了,别担心,好好吃药就会好起来。
老张紧绷的脸立刻舒缓了,听了大夫的话,我就放心了。
一种罪恶感和成就感瞬间齐头并进升上我的心头,胸襟中的感觉极其复杂和微妙。我尽量不去看老张的眼睛,而是伏下身子,给老张摸摸脉,告诉他,挺好的,一切都在恢复中。
想起一句歌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带着伪善的面具,总是在海洋的尽头,看见另一个世界,……听见水手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想到这一句,我也释然了:
我的老师教导我,对于肿瘤患者,胃癌患者来说,不同的类型,我们还有不同的治疗方案:中西医合作的诊疗方案包括:第一,如果患者没有转移,而且可以有手术治疗的机会,那么,我们中医会积极的进行外科联系,让这个珍贵的机会得以施展,因为可以彻底治愈胃癌的只有手术切除;第二种类型,如果已经转移,或者是失去了切除的机会,那我们要看这种胃癌肿瘤的类型可不可以进行化疗和放疗,同时用中药来缓解放化疗的副作用,延长生命;如果,第三种类型,就是失去了切除根治的机会,放化疗的效果也不好,而患者没有放弃自己,那么,这时候,我们就要给予患者――希望。
这时候,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希望和梦想。“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心术》中,医生之间的对话,纠结在开不开刀。实际上,我们用刀治疗的不是患者的身体,而是他们的心理和灵魂。我们开出的处方,这个没有疗效的处方,就是作为导演和演员最重要的道具,演绎传递的主旨,它给予患者希望,也给予医生希望。
握着老张的手,我用力捏了捏他的骨头,手心的热度传递了医生的信息。并朝床旁的家属点点头,大儿子迷惑和呆滞的目光,也似乎一下子有了灵气,有一股暖流,窜上了我的心头。
好好休息,明天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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