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自己
自从20年前跟随张鸣鹤老师学习风湿病,我仿佛从一个封闭的山沟里的孩子来到了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风湿病并非我与一般人想象的仅仅是关节炎,一些弥漫性结缔组织病,就像隐藏的毒蛇,冷不丁咬你一口。患病人数少,隐藏极深,等你发现时病入膏肓,某些损害无计可施。 系统性红斑狼疮,面部皮肤红斑俨然一只蝴蝶匍匐在年轻女人的脸上,只不过这是一只毒性很大的花蝴蝶,它分泌的毒液,如同武侠小说里的慢性毒药,到处蔓延,西方谚语就是“lupus can do everything(狼疮无处不在)”,一旦发病,如同燎原之火,我们这些消防战士无计可施。山东省千佛山医院风湿免疫科王占奎
侵犯到大脑,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表现。有一种就是狼疮性精神病,古怪的精神异常,如同精神分裂症。最可气的是此时各个脏器很正常,如同两军交战,此方还没做出反应,司令部已被对方攻占。
自从当了风湿科医生,我就和这个恶魔叫上了劲。大剂量激素冲击,一部分能够好转;面对剩下的部分,向协和医院学习,鞘内注射甲氨蝶呤加地塞米松,使药物透过血脑屏障,直接发挥作用,有时立竿见影,不免洋洋得意。
与疾病作斗争,我们永远是失败者。还有极少部分狼脑患者还是无效。 朝思暮想,再没有好的方法,我感到窒息。
2009年在日本进修,所在科室是血液胶原病科,收治血液病为主。偶然一天跟随铃川先生给病人进行鞘内注射阿糖胞苷,我说出疑惑:患者并没有中枢损害,为什么进行鞘内注射?铃川先生回答:淋巴细胞型白血病,为了防止白血病细胞脑浸润,可以进行预防注射,教科书上写着的。我翻看后确实有此内容,开始琢磨:鞘内注射甲氨蝶呤加地米治疗狼脑,本来就是借鉴人家血液科治疗脑白血病的经验,另外正常人打上阿糖胞苷看来没事,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我不能不考虑此优势。从此产生了给难治性狼脑注射阿糖胞苷的念头。
2011年机会来了。30多岁的男性狼脑,一天内反复发作癫痫,智能严重障碍,已经用过普通鞘内注射无效。此时我多么盼望病人主动找其他教授,我也解脱了,病人及家属就是认准了省中医。没办法,给他爸爸商量:试试鞘内注射阿糖胞苷吧。并说明这是世界上首次应用,没有参考数据。农村老头很淳朴:我也不懂,老婆也与他离婚了,您看着办吧。注射后疗效出奇,写成一篇个案发表在《山东医药》上。患者现在还在正常上班,只不过从原来的主课老师,改成了教思想品德课。
这次偶然的成功是我信心爆棚。接下来在13年又注射一例,这一例是死马当活马医,虽然最终死亡,当病人临终前短时期的意识清醒,让大家兴奋不已。
转到千佛山医院,我又注射一例,加上精神病医生反复调整抗精神病药物,病人意识完全清醒,已经于上周五出院。
家属的配合,让我非常感激,其实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啊。高知分子就是好沟通,我还在锣碌亟淮孪睿细缫丫⑺⒃谥橥馐樯锨┩曜帧
病人五十多岁女性,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是他们班唯一学土木建筑的女大学生,简直女神啊。 兄弟医院转过来的,现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做运行科科长,短暂清醒时要求我治疗后能够正常上班,出院前我坚定地说:回归社会,我不敢保证,但回归家庭完全没问题。
该赌的时候,一定要下赌注,否则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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