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用皮质激素(简称激素)是皮肤科临床常用且重要的治疗手段。
由于对外用激素治疗作用和不良反应的理解不足,适应证和禁忌证把握不准,加上医源性滥用或非医源性误用,造成长期使用后引起皮肤局部不良反应,尤其是停用后造成原有的炎症复发或反跳,不得不继续外用激素来抑制炎症反应,形成对激素的依赖,这样就提出了“激素依赖性皮炎(steroids-dependent dermatitis)”的诊断名称,并在临床上广泛被医生所接受并应用于患者的诊断。
国内甚至制定了相关疾病的专家共识,使这一疾病的认识得到规范,但其定义和诊断标准缺乏统一。
激素依赖性皮炎这一诊断名称是否被滥用,是否为一种独立的疾病,值得怀疑。用激素依赖性皮炎或激素戒断性皮炎查阅相关的文献数据库,不难发现中文文章要显著多于国外的文献,这一差别除与我国外用激素存在一定的滥用或不规范使用有关外,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存在认识上的误差。
查阅相关的激素依赖或成瘾性皮炎的定义,真正意义主要是指长期外用激素引起的一种特殊的炎症状况,主要发生在面部,又叫面部红脸综合征(red face syndrome)或红斑烧灼皮肤综合征(red burnig skin syndrome),也可以发生在阴囊,引起红色阴囊综合征(red scrotum syndrome)。本病主要见于特应性皮炎患者,占90%,其他疾病包括脂溢性皮炎、干性皮炎也可以发生。
从疾病的表现形式来看,局部的皮损除有红斑和丘疹等炎症反应外,常伴有毛细血管扩张和皮肤轻度萎缩,这些与外用激素后遗留的局部不良反应十分相似。患者自觉症状主要有面部紧绷感、烧灼感、干燥,相当一部分患者缺乏瘙痒,或非主要症状,与一般皮炎有一定的区别。患者多主诉阵发性潮红,并成为每次复发的前兆。
发病部位多见于面部,其他部位即使长期外用激素也很少发生,反应这种状况发生有一定的特定条件,可能与面部血管结构丰富关系密切,这一点与玫瑰痤疮发生的机制相似。由于这一类患者以面部红斑、毛细血管扩张为主,发作性潮红,并在轻微的刺激下如室内环境温度变化、进食刺激性食物、情绪激动等可以诱发或加重病情,出现丘疹或脓疱,提示局部血管存在高反应性。皮损局部检查,可发现微生物如糠秕马拉色菌等定植数量的增加,以及蠕虫的增多。
因此无论其发病诱因、临床表现形式,还是发作的过程,在很大程度上符合玫瑰痤疮的特点,特别与玫瑰痤疮中的红斑毛细血管扩张型和丘疹脓疱型较为相似。在国外的专著中,在描述玫瑰痤疮发病原因或诱因时也提及到滥用外用激素制剂是一个因素之一,甚至提出“激素诱导性玫瑰痤疮(corticosteroid-induced rosacea)”这一特殊类型的玫瑰痤疮名称。本病命名中明确强调的是依赖性或成瘾性,但临床上遇到的患者多数早已停用激素,并非表现必须重复使用激素才能控制病情。
临床上一旦有外用激素病史,面部表现红斑、丘疹、脓疱和毛细血管扩张,就诊断激素依赖性皮炎,显然有滥用这一诊断名称的可能。因此,激素依赖性皮炎并非常见的一种独立疾病,很少是真正意义上的激素依赖性皮炎,更多的属于玫瑰痤疮范畴或激素诱导的痤疮样疹,只不过外用激素可能是诱因之一。
如果我们同意把激素依赖性皮炎更多的看成是玫瑰痤疮的一种类型或痤疮样疹,那么治疗就应该针对玫瑰痤疮或痤疮样疹的病理生理进行处理。
首先停用一切激素类制剂,包括可能含有激素的复方中药制剂或祛斑美容品;其次是疾病的发病基础是局部血管高反应,避免各种诱发或加重血管反应的因素如减少浓茶、咖啡、辛辣食物的食入,避免呆在温热密闭的室内环境,保持情绪稳定等;各种因素介导的炎症反应被认为是发病的重要基础,而病变部位蠕虫、糠秕马拉色菌数量的增加是一个继发现象,甚至认为是一个伴随现象,因此抗炎治疗比抗微生物治疗更重要;患者的紧绷感、皮肤干燥表明皮肤屏障存在障碍,因此使用帮助恢复皮肤屏障的措施如保湿护肤剂是重要的基础治疗。
如果无禁忌证情况下,口服四环素类药物如多西环素、米诺环素是一个较为合适的选择,因这一类药物有较为明确的抗炎作用,同时兼有抗毛细血管增生。本病的发病基础是局部血管的高反应性,去除局部扩张的毛细血管是预防复发的重要条件,选择585染料激光、强脉冲光(IPL)慎重有序地开展治疗可能会收到一定的效果,但要注意选择合适的治疗时机,治疗后可能出现局部炎症反应加重、遗留有色素沉着、色素减退等不良反应,需要与患者充分沟通。同时需治疗面部原有的疾病如脂溢性皮炎、光敏性皮炎等,对控制病情同样重要。
总之,激素依赖性皮炎并非常见独立的疾病,应该严格界定其涵义,防治滥用这一诊断名称。外用激素后,面部出现红斑、毛细血管扩张、炎性丘疹等患者,更多应诊断为玫瑰痤疮或痤疮样疹,并非要诊断激素依赖性皮炎。治疗上消除诱因、降低局部血管的高反应性是治疗的基础,局部或系统抗炎治疗是重要的手段,激光或帮助恢复皮肤屏障的护肤产品是重要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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