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斯・霍恩斯比是棒球史上最杰出的击球手之一,但他有着“冷面王”的坏口碑。队友抱怨他不跟人交际,连看电影这种当时(20世纪20年代)最流行的活动都不肯赏光参加。霍恩斯比常常说,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盯着明亮的银幕会让他击不中球。在这方面,你真的很难跟他顶嘴。毕竟,他有着非同寻常的视力,曾在3个赛季里都平均击中400个球以上。
霍恩比斯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但直到最近科学家才开始接受这一点:花太多时间宅在室内,可能会导致近视。
近几十年来,北美和欧洲的近视发病率不断上升,美国现在已有1/3的成年人近视。这个数字本身就足以引起担忧了。然而相比之下,东亚地区近视率的攀升已经达到了令人警惕的地步。最近对韩国首尔的年轻人和中国上海的大学生所作的调查显示,近视率超过95%。在远东的其他一些中心城市,近视率的飙升也不容小视。
研究发现近视与孩提时代户外活动过少之间存在关联,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当时,许多研究者都大吃了一惊――孩子们的玩耍或许会促进眼睛的正常发育,这个观点听上去实在不可思议。
“确实,放在5年前,我觉得没有人会留意大家在户外呆了多长时间,” 视光医生杰里米・古根海姆(JeremyGuggenheim)说道。他曾在英国威尔士研究过近视,目前在香港理工大学任职。他认为,这些发现为近视研究带来了“令人激动的新方向”。
只要小时候多在户外花点时间,许多人或许就不用架着框架眼镜,不用戴隐形眼镜,也不需要做激光手术矫正视力――这些观点光是想想都令人神往。但古根海姆指出,现在还不清楚待在户外会在大多大程度上降低近视风险,也不知道具体机制是什么。一些科学家说,要诀可能是沐浴于自然光下,可能是在极目远眺中放松眼睛,也可能是户外环境下余光景物的作用,当然也可能是这些因素的综合结果。
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视光学院的视光医生唐纳德・穆蒂(Donald Mutti)说:“很多问题都悬而未决,这让我们没法儿给出足够有效的建议。”
除了待在户外之外,其他行为或许也有影响。今天创下的高近视率,恰好与整整一代孩子的成长同步发生,他们在计算机和电子游戏的熏陶下长大,又被沉重的升学压力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一点在远东地区尤为明显)。一些研究者提到了一个争论已久的理论,认为近视与过多的阅读及其他“近距离工作”(near work)有关。
这个问题还远远没有定论。但至少在中国广州,与近视相关的临床试验已经开始进行了。一些被随机选中的孩子每天会在学校多参加一小时的户外活动。随着实验数据的积累,这项策略已经初现成效。
近视泛滥
如果把人体看作一台仪器,眼睛恐怕算得上是其中最精妙的部件。视力极佳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清近在手头的物体。为了看清近处的物体,控制晶状体的眼部肌肉会收缩,将物体的像聚焦到眼球后方的视网膜上。视力好的人要看清远处的物体也是小事一桩,因为眼部肌肉会松弛,晶状体的形状也随之改变,能够将远处的影像聚焦到视网膜上。
但是,近视患者的眼球是略微拉长的,这就会带来问题。他们的眼睛仍能看清近处的物体,远处的物体却成像于视网膜前面一点点,于是他们的眼前就模糊一片了。
对视力极佳的人来说,眼球的晶状体刚好把物像聚焦到视网膜上。不论远近,他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近视患者的眼球拉长了,远处物体只能聚焦到视网膜前方,物像也变得模模糊糊。眼球的形状由它的生长过程决定,这一过程主要发生在婴儿期,青春期阶段会继续生长,但幅度有限。眼球的生长在很大程度上受控于基因指令,这些指令是在数百万年的演化长河中造就的。如果基因模板有缺陷,视力当然会受影响。但是,眼球的生长还严重依赖于一些外部因素――这个过程被科学家称为视觉反馈(visual feedback)。光对眼球的“轰击”,包括光的颜色和明暗对比,都能对眼球的正常生长起到引导作用。
科学家现在可以确信,这种外部刺激近几十年来发生了一些变化,导致了近视在青少年人群中的横行。从20世纪70年代初到世纪之交,在美国12至54岁的人群中,近视率就从25%上升到了近42%,如此巨大的变化在短短一代人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在美国的年轻人中,这个数字也从上世纪70年代的28%上升到了38%。在地球的另一端,新加坡的近视率更令人心忧――随着这个国家从一座寂静的港口城市发展成一个国际贸易中心,新加坡在役军人(全为年轻男性)的近视率也从上世纪80年代末的43%,飙升到了如今的80%以上。
与此同时,老一辈人的近视率却没有出现明显上升。在中国和美国,40岁以上人群中的近视率约为1/4。
由于近视率激增的现象并没有祸及乡村,科学家认为这股近视狂潮反映了年轻城市居民的新型行为方式。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城市,情况很可能会越来越糟。对一部分人来说,近视只不过会给生活带来些许不便。但对另一些高度近视的人来说,他们的视力会越来越差,晚年患白内障、青光眼和视网膜脱落的风险也更大。在首尔的年轻人和上海的学生当中,差不多每5名近视患者中就有一人是高度近视。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内科医生及流行病学家苏新梅(Seang-Mei Saw)说:“未来几十年内,病因性近视和并发性失明将在亚洲流行开来。”近视率近几十年来的攀升促使科学家去寻找其中的缘由,这也让近视与户外活动的关联变得明朗起来。2007年,穆蒂和他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团队召募了514名视力正常的三年级儿童,在随后长达5年的时间里分析这些孩子的异同点。5年后,1/5的孩子成了近视眼。即便把父母近视的因素也考虑在内,研究团队发现,花更多时间待在户外的孩子,与经常闭门不出的孩子相比,更不容易患近视。这项研究发表在《眼科研究和视力学》(Investigative Ophthalmology & Visual Science)期刊上。
2008年,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伊恩・摩根(IanMorgan)和悉尼大学的凯瑟琳・罗斯(Kathryn Rose)也发现近视与户外活动存在相关性。无论是放松休闲还是体育运动,10岁以前的儿童只要花大量时间在户外,就更不容易患近视。他们在《眼科学》(Ophthalmology)上撰文指出,室内运动似乎起不到同样的效果。此外,两位研究者没有找到近距离工作对眼睛有害的明确证据。只要待在户外就有效果。在中国、新加坡和美国所作的后续研究,都支持这些结果。
这些报道与数十年前人们的观念大相径庭,那时的许多科学家还认为,近视主要是一个遗传问题。毕竟,父母中一方近视的话,孩子近视的风险也会增高,双方都近视的话,风险就更高。但是,科学家在基因层面还没有找到可称之为近视成因的铁证。据2010年的《自然・遗传学》(Nature Genetics)和2012年的《人类遗传学》(Human Genetics)报道,两个国际研究团队找到了许多基因变体,它们在近视人群身上出现得更为频繁。但是,古根海姆说:“这只是一些细微的遗传效应,只能解释一小部分近视病例。”此外,有研究比较了生活环境不同及户外时间长短不同的中国儿童,结果表明,与民族相关的基因相似度远没有日常行为模式来得重要。
摩根表示,这股近视狂潮与遗传无关。“基因库不可能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就改变这么多,就算是几代人也达不到,”他说,“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新诱因,那就是待在户外的时间。”研究表明,在不同种族的人群中,近视的发生率都会因为人们生活于乡村或城市而显示出差异(不同国家的数据可能不具有可比性);城市生活似乎对眼睛有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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