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黎介寿院士学习、工作已二十二年了,他有一句名言:“手术犹如战斗”。这个比喻形象地说明了外科学犹如一本战略战术教程;手术成员,犹如指挥员和他率领的一队冲锋陷阵的战士;而手术确实如战斗,成败在此一举,性命攸关。病魔如同敌魔,病情好比敌情,病人如同亲人。在拯救病人的治疗中,要求我们胆大心细,足智多谋,随机应变。
战斗有准备充分的歼灭战,也有仓促上阵的遭遇战,还有保存病人实力,永不放弃的游击战。最漂亮的是有多种预案的歼灭战,这犹如择期手术;最糟糕是没有预料敌方实力的遭遇战,如各种手术中的意外。犹如我数年前的一场“战斗”,至今想来,不禁心中一个寒战,暗自庆幸“老爷子”救了我一把。
一位维族少年肠瘘病人诊治经过,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患儿因为简单的阑尾手术合并出血、继而肠瘘,已接受多次手术。千里迢迢由兰州转入我院,按一般常规术前准备,在手术前日下午向黎介寿院士汇报后,准备次日手术。
术前一小时,接到黎院士停止手术的指令,好比一名端着刺刀准备冲锋的连长,接到上级停止冲锋的号令,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凭我们的经验,还不知道,在前方,病魔早已为我们设下重重埋伏。为什么患儿每次手术都合并大出血,而且每次都生命垂危。肠瘘合并的感染能解释这一切吗。新疆的医生“倒下”了,兰州的外科医生也“倒下”了,我们能幸免吗,就因为我们有丰富的经验?
如果不在“冲锋”前半小时,接到黎院士的电话,我们也将一如前面的医生,遭遇我的“滑铁卢”。病人的最后一线希望就毁在我们手里。黎院长紧接着告诉我们他的预感,“这里有‘埋伏’,这个患儿可能是一位血友病的患儿”。血友病,先天性第VIII因子缺乏,不外伤也会出血。外伤,将会出血不止。只有输注凝血因子或大量的血浆才能将出血停止。我们将信将疑地停止一切术前准备,转而再次“侦察敌情”。
很快,侦察结果出来了,病儿确实系血友病患者.我们终于在“战斗前”充分了解了病情,补充了凝血因子,患儿凝血指标正常。在准备了大量的“弹药”(凝血因子VIII)后,我们成功地实施了肠瘘肠切除肠吻合这一复杂手术。“战斗”很漂亮,我们最终战胜了病魔,“将军”笑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一台手术,犹如一场战斗,稍有不慎,全军覆没!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家之上上策,外科医生不经手术,略施“小技”,即将病魔手到病除,乃医家最高境界。多年来,黎介寿院士一直要求我们研究肠瘘的快速自行愈合疗法。就是在短时间内,采用非手术的新技术、新理论促进肠瘘的自行闭合,即自行愈合。这使我们再次坚信,手术犹如战斗,乃不得已而为之。
借用黎介寿院士在他的“要重视术前准备”一篇述评里的结语的话来做结尾,“手术犹如战斗,我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必须有多套预案”。一位著名的作家,八十年代曾作为一名护士工作在黎介寿院士身旁。她在目堵了肠浆肌层补片修复了缺损的腹壁后,形象地把肠浆肌层补片比喻为生命的降落伞。而我们觉得,黎介寿院士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百战百胜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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