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如人身之一气周流,循环往复。近年以来,随着全世界范围的复古热潮风起云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代表的中医学也有所触动。从蜀地“火神派”的大热,到经方医学的复兴,都反映了中医界这股崇古的思潮。
一、发现经方
何谓经方?狭义地说,就是指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中所载方药;而广义的经方还包括了宋以前的方书如《千金方》、《外台秘要》中所载,有确效的经验方。简而言之,经方便是古人的经验方,现代的经典方。
记得在学医之初,我对中医很是迷惘,甚至排斥。一方面是对繁复的理法方药以及后世的文人医学理论能否正确指导临床有所怀疑,另一方面面对艰深的四大经典又不得其门而入,颇感有心无力。直到听了黄煌教授的讲课,接触到了以《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为代表的汉唐古中医学,才真正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从此便找相关的书来读――黄老师的《中医十大类方》、《张仲景五十味药证》,刘渡舟的伤寒论讲义,大V敬节的《汉方诊疗三十年》,曹颖甫的《经方实验录》等等。
一次同学聚会上,初中好友向我抱怨腹泻已经两周了,每日约3次的水样便,拉得人一点力气也没有,自己吃了消炎药和复方苯乙哌啶,依然不见好,问我有何办法。问其缘由,说是吃了西瓜和大量冰啤酒所致。
综合四诊,当时考虑脾虚夹湿,便让他服了5剂参苓白术散。药吃完后他发短信说精神是好点了,但大便次数还是那么多。我不禁暗自思索,眼前逐渐浮现他的身形,白白的皮肤,圆圆的脸,胖胖软软的肚子,又嗜酒,遂问其小便如何,回说不多,心想这不是五苓散的方证吗。于是改方5剂,予五苓散加车前子,5剂药未服完,腹泄便止住了。至此,我对经方的疗效便更加笃信。
二、经方之美
经方对于我的意义,不仅在于为我指明了学习的方向,提高了临床疗效,更因为它的“美”。
经方是经验之方。关于仲景《伤寒论》的由来,素有“仲景本伊尹之法,伊尹本神农之经”一说。经方的药物源自于《神农本草经》,而方剂大都来源于伊尹的《汤液经法》。仲景的贡献就在于把这些上古先民传下的经验方和症候之间架起了桥梁,使得方证相对,临床辨证论治得以规范。
经方的思维是:方证对应、药证对应、兼证加药、合病合方。纵观《伤寒论》,不见阴阳五行,不见气味归经,也少有脏腑辨证。经方重视的是症状反应,而略于逻辑推理。先由经验方的积累,到诸多方证,由诸多方证分类而产生六经辨证,点点皆是先人经验聚成,朴素而重实效。
经方也是经典之方。经典者,方出典藉,配伍严谨,用药精当,药量考究,多一味则庞杂,少一味则效逊。经方大多药味不多,少则两三味,多则七八味,但药少而精,效专力宏。就像爱因斯坦著名的质能转换方程一般,经方中处处透着一丝简约之美。这些古方在仲景之前已经过了千年的临床检验,在仲景之后又被后世医家进一步地验证,如能方证合拍,常常是一剂知,二剂已,效如桴鼓,是为经典。
经方又是经济之方。对于时方而言,往往将各种辩证方法并列参合运用,故其用方药多而杂,一副药中,动则十四五味,一周的煎剂,开到百元以下似乎已有些困难。而经方使用的大多是常用药,俯拾可得,又以植物药为主,加上药味少,所以价格比较低廉。像临床常用的桂枝汤、大小柴胡汤、大小承气汤,极其廉价,人人都可负担得起。
三、让经方飞
在黄煌、李赛美教授等人的大力推动下,经方的研究和使用在中医界又重新成为了热点。但目前的状况是院校冷、民间热,国内冷、国外热。国际市场的经方制剂大都被日本和台湾厂家所垄断。大陆只有宛西制药、康缘药业等少数药厂开发了不多的几只经方,如六味地黄丸、一清胶囊(即三黄泻心汤)、桂枝茯苓丸等。
而搜索网页,可以发现大多数的经方网站都是以民间形式存在,而在中医药大学里,很多专业只是把《伤寒论》《金匮要略》当做选修课。很多的中医师怀疑中医,忽视经典,或者用西医的理论来指导中药的使用,这样做的结果是丧失了中医的疗效,进而让中医师没有专业自信,更无职业荣誉感。身为中医人,我们必须向经典要疗效,而经方中所蕴含的方证和药证的研究,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切入口。
中医本是朴素而真实的存在,古人用他们的身体为我们积累了庞大的经验数据库。而我们要做的,是去除那些臆测和以讹传讹的糟粕,将经得起检验和实证的治疗方法留给世人。大道至简,经方医学的“普、简、廉、效”让我们看到了中医的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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