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暑伏天仿佛热了很多。傍晚,走在下班的路上,我渐渐汗流浃背,燥渴难当。没想刚进家门,女儿就给了个大惊喜:“爸爸,尝尝我熬的绿豆汤,妈妈教我的,还说它最解暑热。”我心头一热,端起餐桌上一碗绿豆汤一饮而尽,顿觉神清气爽。“还要吗?”在女儿的问话声里,我的思绪不自主回到了前些年,母亲的影子在眼前闪烁。
记得1980年夏天,不到20岁我在外地读中医药学校,临放暑假时闹了小病,舌头硬痛,舌面还生了两处溃疡。随便买了些清火药,却时轻时重,总不彻底。回到家里,母亲很快就发现了我说话不利,问我是不是病了?我只得如实相告。母亲笑了:“这是上火,不碍事,妈给你熬点绿豆汤,保你喝了能好”。接着她便钻进了厨房,我跟了进去,只见母亲把早已浸泡好的绿豆,放入锅内,加了三瓢水,旺火煮起来,直到绿豆开花,然后换成小火慢慢煎熬起来。在闷热氤氲的环境里,母亲的脸上沁出了汗珠,但她乐呵呵地问长问短,还说给我“夏天要多喝绿豆汤,这样能解暑败火,人就不会受罪了”,“咱家穷,但土生土长的绿豆还有,我们在家也常喝”之类的话。一会儿,随着厨房飘来阵阵清香,一碗绿里透红的绿豆汤便端上了桌……现在想来,已忘记当时我喝了几碗,但绿豆汤那沁人心脾的香味,舌痛霍然而愈的经历却一直清晰如昨。
后来我当了医生,离家乡居住县城。母亲偶来小住,总要操持厨房,绿豆汤及绿豆粥便成了家常便饭,而我学到的专业知识也使我了解并认同了寻常绿豆的清热解暑、解毒醒酒、健脾和胃等多种效用,慢慢对绿豆汤情有独钟。尤记2003年非典之年,在那炎热的长夏里,母亲的绿豆汤,连同她深深的爱,护佑我们全家避拒酷暑,平安健康。
2008年冬,母亲永远离我而去,我无缘再喝母亲的绿豆汤了。所幸的是,妻子接过了母亲的锅勺,绿豆汤依然滋润着我的生活,并且每在“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由于平时工作应酬较多,我时常会因酒桌上把持不住而难受。有年夏天,一次醉酒搅得我呕吐烧心,坐卧不安。细心的妻子早就留意了绿豆汤解酒的报道,迅速熬起绿豆汤。她革新了母亲的老法,把绿豆放进高压锅里,盖盖插电,不一会儿就把绿豆煮的烂透,盛上汤来色正味浓。一碗绿豆汤下肚,我身心舒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次日安然。近几年,每逢盛夏,家里的绿豆汤从未间断,尤其在我贪杯之时,熬绿豆汤成了妻子既定的功课,也成了她传达爱意的特殊形式。
去年10月,妻子调往外地,为我煎熬绿豆汤的机会变得很少。有时想喝绿豆汤,我就到街头小店解决,毕竟,饱了口福之余,总觉得缺少那种叫做亲情、温馨的滋味。
眼下,读大一放假回来,不识炊烟的女儿又学会为我熬绿豆汤了,是妻子教会她的。端起女儿盛上来的第二碗绿豆汤,喝进嘴里,我的两眼潮热,鼻子发酸,绿豆汤顿时充满了香香的、咸咸的、酸酸的味道,我又感受到了惯有的那种化不开的浓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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