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面文章记载的病例――婴儿颈部巨大淋巴管瘤,是我1991年在湖南刚刚参加工作时经管的。十八年过去了,当时我的外科启蒙老师――张洪武、刘炜两位专家精细手术的情景仍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我也记得手术成功后我们对患孩的良好祝愿。4年前我看到有心记者采写的以下报道,知道当年的“怪胎”长成了健康的小伙,祝愿成为现实,特意将这个网页保留了下来,现在我将这篇报道粘贴出来,希望既是一种美好回忆,也是一种有益启迪。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普外科陈远光
http://www.xtsyyy.com/newsbd05/050516hzj.htm
14年前,小胡出生在湖南醴陵一个贫穷的山村家庭,出生时头颈部长着一个比头还大的肉瘤,几乎被当作“怪胎”扔掉,是母亲与奶奶不忍放弃,带着他四处求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是湘潭市一医院张洪武大夫冒险给他成功施行了肿瘤切除手术。
14年后,张洪武大夫派人找到了小胡,昔日的“怪胎”已经成为一个身高达1米71的初二学生,生活与常人无异,体育成绩十分突出:铅球与跳远均名列全校第一。
情牵十四年――
圆了“山村怪胎”健康梦
康军 殷成 左双燕
2005-05-16
2004年11月26日,醴陵市×××中学,建校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学生运动会已接近高潮。孩子们挥动着双手为自己的同学鼓劲加油,操场上的广播里传来捷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初二年级胡同学在刚刚结束的男子铅球比赛中,以10.20米的成绩夺得冠军,并打破了1999年来无人问津的纪录。”
初二年级的孩子们沸腾了,胡同学被一群调皮的男同学团团围住。和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他们将这位“运动健将”高高抛过头顶。 这时,校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在围观的人群中偷偷转过身去,抬手抹去眼角不由自主溢出的泪水。她长长吁了一口气,一颗悬了14年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是怎样的伤心往事勾起老人沉痛的回忆?是怎样不舍的情愫郁积在老人沧桑的心田?又是怎样难忘的思绪使老人涕泪纵横感叹千万?操场上的阳光少年----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到底有着怎样的曾经和过往?这一切就象神女峰的迷雾,把我们层层网住,欲罢不能……
山村怪胎,寻良医踏破铁鞋
时光闪回到1991年元月2日。
当天晚上,醴陵市××乡××村胡家的小土房内灯火通明,他和年过半百的父母都在堂屋里焦急地等待,妻子谢×正在一墙之隔的卧室临产。这是胡家夫妇的第二个孩子,四年前第一个儿子出世后,他们就希望能再生一个女儿。在这个并不太偏僻的村落,“儿女双全”仍然是一种主流思想,这对农家夫妇一时无法摆脱。其实在父亲心里,生男生女他此时看来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能健康,母子平安。
一家人坐立不安,静静听着里屋的动静。
时钟刚刚敲过八点,土砖房内传来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在外面等待了近两个小时的胡家人,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紧张的气氛顿时活泼起来。父亲将准备好的烟递给父亲和大哥,并为他们擦着了火柴。刚吐出一口烟的工夫,接生婆就抱着婴儿从里屋走出来,边走边嘀咕:“这是何解,不会是一个怪物吧?”
父亲接过襁褓一看,果然是个“怪物”:包裹严实的被单内,婴儿露出了两个“脑袋”!他将孩子往他爷爷手上一丢,转身离开自己的小土屋,黑着脸到父母家里赌气般的倒头大睡。他想不通,自己和妻子身体都很好,也不是近亲结合,第一个儿子身强体健,为什么这次会生下一个这样的“怪物”?真是家门不幸,说出去都会让祖宗脸上无光的。
爷爷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孙儿,发现小脑袋的左侧偏下方长着一个比他头还大的肉瘤,乍一看就好像他生出了两个脑袋一样。他的心里也凉了半截,在场亲戚激动的心情也同时冷却下来。堂屋里的空气再次凝固,里屋传来谢×低声的啜泣声。
孩子是可怜的,也是无辜的。俗话说,相逢是缘分。不管前生有着怎样的机缘巧合,既然孩子投胎来到了胡家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正如佛家讲的因果循环一样,水乳交融,血肉相牵。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变成的,何况还有血浓于水这一份永不能舍的亲情。孩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世界,他那里知道因为他的降临使这个家庭背上了承重的心理负担?丢了他,还是留下他?这是出现在众人脑海里的第一个闪念。父亲不知去向,母亲正哭得伤心,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爷爷、奶奶老俩口。屋里一时静下来,老人吧嗒着纸烟低头不语,奶奶一边哄着孩子入睡,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既然生下来了,就能有办法治好,能治好。”
说着她就抱起孩子走向里屋。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奶奶就用一件大棉衣将婴儿包裹好,踏上了外出求医的路途。因为孩子脑袋边上的肿块太大,老俩口只好将它用一根绳子吊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们首先来到醴陵市的几家医院,结果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医生们看到孩子头部如此硕大的肿块后,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病例。
有的好心人甚至劝两位老人,留着这样一个“怪胎”有什么用?治不好,还要多花一些冤枉钱。不如从渌江桥上将他丢下去算了,省得将来害了他,更害了大人们。听着街坊们不无道理的劝说,看着医生们知难而退的身影,望着襁褓中孩子待哺的嘴角,两位老人默默地将孩子抱出医院,踏上回乡的班车。第二天一早,他们的身影又出现在另一家医院的门诊部前,或者出现在四处寻医问药的山路上。
这时,他们从一位乡亲处得知,江西萍乡矿物局有一家医院可以治这种病。爷爷抱着又一线希望只身前往,一探究竟。院方听说患者是一名出生只有几天的婴儿时,立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们说孩子太小,肿瘤却大得出奇,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希望破灭了,在回湘的长途汽车上,胡老汉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的这份痴心终究无法感动上苍,他的孙子难道从一出生就要背负“怪胎”的名声?对他们老俩口和这个婴儿来说,命运竟是如此不公平!
该想的法子全想了,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胡家上下就好比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有什么峰回路转的办法能让胡家看到柳暗花明?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之神操纵茫茫众生吗?孩子呵,早知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投胎来到这个人世?
国内罕见,新生儿再获新生
压力还不仅仅源于沉重的生活,周围的冷言冷语似乎麻木了老人的神经,对未来的茫然在一天天瓦解老人的意志。命运和胡家开了个大玩笑,不求非富即贵,不求功名利禄,不求生于夏花之灿烂,只求孩子健康有什么错。正在一家老小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位在湘潭工作的老乡捎话回来,要他们带着孩子到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来看看,“这里的技术应该可以做到”。犹如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胡家上下立即决定带着孩子前往湘潭。
1991年元月21日,天下着大雨。朔风凛冽,冬雨入骨,从乡里家中到醴陵城区近5公里的路程,因为没有班车,爷爷只好骑单车载着老伴往车站赶。奶奶m缩在丈夫的背后,胸前托着出生仅19天的小胡。她用身体挡着迎面而来的雨水,寒意顿时从她的脸颊沁入脾肺,红红的眼圈里淌出的水在脸上纵横,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此时此刻,凄风冷雨和心灵的极度煎熬相比,对两位老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只祈求幸运之神能垂青于怀抱中的婴孩,让他能永远摆脱怪胎的阴影,和别的孩子一样成长并快乐着。
对于两位老人来说,这5公里路程可能是他们一辈子走过的最难最艰辛却又是充满最大希望的路途。当他们赶到长途车站时,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两位老人马上买票上车。而这一刻,小胡正恬静的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睡梦中的婴儿哪里知道他已经从醴陵来到了灵山秀水相伴的伟人故里。他一波三折的命运会从此改写吗?他的脚下健康之路从此会无限延伸吗?两位老人此刻只能祈祷奇迹会出现。
听说是从醴陵慕名而来的患者,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二话没说就让小胡住进了病房。同时也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时为肿瘤科主治医生张洪武和他的同伴陈远光手上。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难题,门诊已初步查明,小胡的左颈、胸、背部有一个巨大肿块,大小约为18×13×10CM,张洪武凭自己多年的从医经验,初步认定这一肿块为“囊性淋巴管瘤”,里面的神经血管极有可能已经出现了畸形。更让人不敢轻易“接镖”的是,如此巨大的肿瘤,竟然生长在一个出生不足20天的婴儿身上,重量相当于其体重的三分之一。这一病例当时在全国都罕见报道。
已过而立之年的张洪武陷入了两难的选择,这位毕业于上海第二医学院的汉子,当时已是肿瘤科的“一把刀”了。接到这个任务后,不时有人劝他,千万要小心行事,对这样一个幼小的婴儿进行手术,肯定要承受一定的风险,可不能因此“毁了自己的好名声”。其实,张洪武他们做过不少成功的肿瘤摘除手术,每一例都做得相当漂亮,术后不久患者就能康复。面对胡家老两口盼望的眼神,张医生只能“实话实说”:“孩子的病例非常特殊,不做手术,将来产生压迫症状,造成呼吸困难,随时都有可能死亡;进行手术,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成功率只有80%。”
一听这话,胡家两位老人“卟通”一声跪在张洪武面前,哭着说:“张大夫,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无论手术的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两位老人也在一旁饮泣。看着孩子变形的脸,望着大人们满面泪痕,张洪武下定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根据小胡的病情,张洪武、陈远光及病室相关人员开始制定详细手术方案。但面对一个出生不足20天的新生儿,手术、麻醉都有一定困难,婴儿调节、适应能力差,极易感染和水、电解质失衡。技术上的难题似一道屏障压在院长的心上,但伟人故里的灵气和湖湘文化的底蕴似一针强心剂给这位血性汉子注入了无限的勇气和魄力,一场新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元月29日上午,病室及麻醉科、手术室的专家共同会诊,提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三大要点”,对麻醉方式、手术器具及预防感染等方面做了详尽安排。一位医生甚至提出,手术室应该保持温暖,可用无菌巾包裹热盐水瓶放在患儿身体周围取暖,以防止硬皮肿。
元月30日,手术室的大门为这位特殊患者开放。这扇薄薄的门,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和期待。走不过就意味着小孩的生命从此就象断线的风筝,走过了则意味着小孩的人生从此揭开新的一页,而且,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肿瘤的技术也将再次跃上新的台阶。人们不禁要问:奇迹会出现吗?
术前准备一切就绪后,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因为母亲没有听从医生的安排,在元月30日早上给孩子喂了一回奶,她想让孩子吃饱好经受生命里的第一场生死考验。但她的好心却不得不让医务人员精心准备好的手术紧急取消。
众人已经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1991年2月4日早上8点,小胡被推进了手术室。
10点45分手术正式开始,张洪武主刀。他将刀口选择在脑后及颈背部,在场的医务人员立即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孩子长大成人后,脸上不会因此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痕。
手术室外的长廊里,胡家上下每一个人的心都紧绷着,他们焦急地注视着头顶亮起的红灯和不时进出的白衣天使们,他们想冲上前问一问手术室里的情况,但又怕自己的鲁莽耽误了医务人员的正常工作,影响孩子的生死抉择。他们只好耐心的等待,长长的走廊上,烟雾缭绕,静得如同黎明前的黑夜。也许短短的几个小时在人的生命轨迹里如银河一瞬间,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踪影,可是等待在手术室外的胡家亲人却觉得此时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样漫长,
14点45分,手术室的大门开了。张洪武略显疲惫的走出来。他对迎上前来的胡家老小们笑了笑,说:“手术很成功,两斤多重的肿瘤顺利切除。孩子没有出多少血,只输了50毫升,你们放心吧。”说毕,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合上。人们的心这时仿佛才真的吃了一颗定心丸,忙着跑出去准备吃中饭。
手术后,张洪武对切下来的肿瘤进行了进一步检验,确认这是一个纤维淋巴管瘤,是在胚胎期原始囊淋巴组织断裂形成的。一般只有拳头大小,手术多在病人6个月后才能进行。
真情寻找,只为那十四年的牵挂
1991年2月23日,小胡痊愈出院。院方出具的出院记录显示:伤口愈合良好,无开裂、渗出,头颈无偏斜。临行前,张洪武再三叮嘱,回去后注意观察,防止孩子出现斜颈。此后一别10多年,张洪武和胡家上下就失去了联系。“斜颈”,成了他对小胡最大的牵挂。医、患双方都没有放弃过对彼此的寻找。
回家后不久,爷爷因病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还放心不下的孙子。从此胡家的生活一度陷入困境,胡家夫妇除了为别人打工、种田外已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省吃俭用建起的一幢新房更让他们背上了一身的债务。为了让弟弟能好好读书,小胡的哥哥早早的从技校毕业直接去了深圳打工,赚钱贴补家用。
看着小胡健康地成长,身高比同龄人还高了一截。他们欣喜之余,更增添了一分对张洪武、陈远光等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务人员的愧疚:家里实在没有足够的余钱剩米,到湘潭来感谢孩子的救命恩人们,甚至连乡里的土鸡蛋,他们也拿不出手。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胡家夫妇总要取出一张发黄的相片,指着上面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告诉小胡,要记住这些人,他们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而对于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来说,他们也想再次和胡家取得联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活得怎么样。从1993年开始,院方就多次派人前往醴陵打听小胡的情况,但很少有人听说过十多年前他们那里曾经出过这样一个“怪胎”。
莫非孩子回家后不久便不在人世?张洪武忐忑不安,如果真是那样就意味着自己的手术并不成功,问题会出在那里?
这期间,张洪武当上了院长,陈远光医生则考取了广州一所医科大学继续深造。临行前陈远光对张洪武说,张院长,如果你们找到了小胡的下落,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他的头有没有发生斜颈。带着这份牵挂,陈医生南下广州。
这更增加了张洪武对小胡的惦念,因为工作关系,他没办法到醴陵亲自去找寻。
2004年10月,经过近两个月时间的清理搜寻,院方终于找到了小胡的原始病历,并最终弄清了他父母的真实姓名。工作人员尝试着通过醴陵市电信部门查寻胡家的电话号码,苍天不负有心人,胡家恰巧在几天前才新装了电话。
彼此10多年的牵挂的心,通过电话线终于连在了一起!
原来,胡家生出了“怪胎”的事一直没有对外张扬,就连住得很近的邻居都不知道身边发生了稀奇事。从湘潭回乡不久,胡家夫妇就将孩子的名字改了。难怪医院的工作人员多次下乡也找不到一个曾经长过肿瘤的孩子。
透过工作人员带回来的相片,望着孩子不失英俊的脸和他获得的冠军奖状,张洪武连连称奇,想不到他还没着,活得这样健康,并且成了一名在同龄人中领先的“体育健将”。
在醴陵,在湘潭,两个大家庭的心,又一次紧紧连在一起,静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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