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朋友还是敌人
心理学上对焦虑的理解和解读
一、本体焦虑:存在的焦虑
当你感觉真正地活着时,是长期处在紧张的状态的,也就是所谓的存在焦虑(existential anxiety,也被称为本体焦虑)。这是人类特有的状况,因为人类会忧虑自身的死亡;而动物是没有存在的焦虑。人与动物的差别在于:人类有能力去觉察自己存在的生命脉络,以及伴随这种辨识能力而来的复杂人际关系。这种对死亡的忧虑是巨大且难以理解的,是超乎理性及无法控制的--此即是本体焦虑长久的状态。罗洛?梅说:"动物拥有的是一个环境,而人类拥有的是一个世界。存在焦虑是人类精神世界的特色之一,它也包含了对非存在的恐惧。
因此,人类总是处在一种深度不安的状态中。人们觉察到自我是脆弱与有限的,并且在面对它时感受到了深刻的焦虑。为了处理这样的焦虑,每个人发展出自己特殊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的模式奠定了家庭、友谊、文化和社会结构的基础。当这模式不能适当性地应对最底层的焦虑时,人们就会建立更多的行为模式,导致更多的焦虑,于是,焦虑便在这样的循环底下自行增长,无法控制,并且使人渐渐衰弱。焦虑也可能经由身体、头脑和情绪上的症状反映出来,成为精神官能性焦虑(neurotic anixiety)的模式。
二、精神官能性焦虑
通常个人不愿意去体验太多的本体焦虑,不是加以防卫,就是将之转变为精神官能性焦虑,所以人们很少体验到纯粹形式的本体焦虑。精神官能性焦虑是本体焦虑的缩小版,因为人们发现,转换为精神官能性的防卫与模式是比较容易掌握的。精神官能性焦虑会有以下这些症状:强迫思考、强迫行为以及其他成瘾或自我伤害的行为。基本上,在心理层面,大多数人情愿患上精神官能症也不要直接跟存在的恐惧打交道。而残余的本体焦虑也会出现于孤立、无意义、心绪不宁、不满足或是对生命产生疑惑的等等感受之中。对人类而言,本体焦虑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人们必须接纳深深的不安全感,才能面对焦虑做一个完全的自己。
人们常常带着本体焦虑问自己此生的目的与所求为何,有时他们体验到潜藏于底层的绝望感,或是感觉迷失方向,或是被遗弃,于是生命失去了色彩与强度;在极端的情形下,人会选择精神官能性的解决方法而变得忧郁,觉得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努力,经历本体焦虑的人经常会失去生存的理由,甚至会失去生存的意志。这是很危险的情况,但同时也是一个让人勇敢面对生命挑战、找到生命意义以及生存意志的机会。
三、并不是所有的焦虑都是病态的
西方传统医学把焦虑视为某种潜在疾病的征兆或是许多身心症的原因,所以强调要根除或压制焦虑。存在主义哲学家和临床医生们则抱持另一种观点,认为焦虑是生命的基本现象,存在于所有的改变、成长、发展和社会文化成就的背后。从这个角度来看,并不是所有的焦虑都是病态的。确实,焦虑是存在的条件,没有了焦虑,我们就不会那么有活力与人性化了。
只有当焦虑变得严重,导致个人失去或阻碍了生命的适应力,并且以精神官能症的特征出现时,医疗才能介入。然而大多数人(包括医生在内),都很难区分出本体焦虑与精神官能性焦虑的差别。本体焦虑可能使一个人在生命中做出正面的调适,精神官能性焦虑则引发出许多使人衰弱的综合症状。人们因为未对这两种不同形式的焦虑有充分的了解,便以为所有的焦虑都是一样的。于是有些人盲目服用医师开立的镇静剂,或使用社会认可的化学物品,如尼古丁或酒精,试图治疗或减轻焦虑的状况。非医用的药物如大麻或古柯碱常常同时用来享受快感与减轻焦虑。我们变成了一群不能容忍挫折、不能在身体或感情上稍稍经历痛苦的人。药物帮助我们减轻症状,但并未让我们了解真正的病因。同时,药物使人对生命的感受变得迟钝,把人变得镇静与平庸。
我们创造了没有进步的和平,毫无意义感的平静。这样的窘境在英国剧作家彼得?谢弗(Peter shaffer)的剧作(《恋马狂》中被戏剧性的点破了。剧中一位精神科医师,挣扎于道德的纠缠与治疗介入之间:我想要使这个孩子成为一位热诚的丈夫、一个有爱心的公民、一个崇拜合一且抽象的上帝的人。然而,我的成就却更像是在造就一个幽灵!
四、应对焦虑的方式
人类会用各种不同的定义、活动以及目标,来改善、掩饰及处理这种对虚无的恐惧,以及生命的无意义。在出生时,儿童对世界的体验一定是迷惑与焦虑的:生命的意义怎么可能是从这样的混乱之中产生的,构成主义学者的观点认为:现实是通过语言、逻辑数理、音乐、空间、身体一触觉的,以及个人的种种智能运用而组成的。通过这些智能的运用,加上利用父母和其他人所提供的信息,儿童在与周遭世界的互动关系中,逐渐形成了自我意识。这种定位感与找到自己的方向所提供的根基,能帮助对付潜在的本体性焦虑。这种智能越成熟,个人就越感到安全。许多人身处异国,无法有效的用语言与人沟通时,就会感到极大的焦虑;若再加上身体语言被误解,情形就会更糟。一旦这些智力彻底丧失时,会被认为是精神疾病的症状;智力未完全丧失所导致的混乱状态,也会使人对于生命的意义产生困惑。
童年时期的焦虑:从五岁的儿童到现在的我只是一小步,但是从新生儿到五岁的儿童却是一段令人胆寒的距离。--列夫?托尔斯泰(LeoTolstoy)
当婴儿被父母怀抱时,会觉得受到保护,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寸斗小孩的成长来说,这种安全感是很重要的。当孩子在体验有意义的关系时,对孤独与恐惧的感受会暂时得到纾解;这是为什么人类穷尽毕生的时间寻觅和保持亲密关系。越把人际关系看作是存在问题的解答,他们就会变得越依赖、固执和强迫(思考或行为)。于是这种关系会陷入被抛弃的恐惧中,还会有外在依赖、低自我评价、操纵与控制、权力争夺的情形,并固着在浪漫情调中。在婴儿时期,解决本体焦虑最普遍与深刻的方式,就是母亲―幼儿的依赖关系(依恋关系)。这种模式会以各种面貌在每个人的生命中一再上演.其所形成的结构与意义,影响这个人日后的人际与社会关系。生命的意义中最普遍的假面具是权力、控制与名望。但是更容易被接受的解决方式是灵性、道德、宗教、文化、创造力,以及对技能的掌握和个人成长!本体焦虑是无时不在的,而所有这一切活动都是本体焦虑所驱动的。有勇气的人才能在面对死亡的不断威胁时,仍能开出生命的花朵。
角色与意义:每个人先是经由父母的教导,然后再通过大众的教育,发展出各种角色以适应本体焦虑。这些角色为生命提供了目的感、提供了表达内在能量的方向,并且使人在同侪间有超越感与权威感。因为角色与每个人发展的生命背景是息息相关的,这也使个人更依赖外在的环境。在一个人失去角色时(真正失去或有失去的危机),常常会揭开潜藏着的本体焦虑,而体会到无助或沮丧;当孩子长大离家时,母亲就失去了她照顾者及供应者的角色;当一个人被开除,或是一份关系因离婚或死亡而告终时,他就失去原本的角色了。在这些案例中,他们因失去角色所引起的无助和焦虑的程度,跟过去依赖角色来界定他们自我的程度有关。一个人若能诚实的对待自我,并且觉察到内心的真实本性而发展出个人生命的意义感,在面对别人的期待时,他就能带着平静和信念去接受这些角色的失落。
当个人能够以接纳而非压抑的方式与本体焦虑和平共处时,他们之间互动时的互相依赖就少了;彼此的关系会更像是两个自主的个体在互相分享,而不是只想融为一体。这时两个人在对话中都能拥有更多的自己,而不是日渐减少的自己!关系会变得像一座花园,每个人在这花园中茁壮成长,自由地选择与他人联结。
不幸的是,多数的关系像陷阱,每个人都受到许多限制,动弹不得,因为恐惧而相互依附。当人们独立自主时,他们能建设性的处理自己的本体焦虑;当人们依赖他人时,本体焦虑就会被掩盖与忽略。这两种不同的关系都是应付本体焦虑的方法。令人满意的关系提供了一种亲密感,能够成功的处理本体焦虑。要是没有这样的关系,个人就会体验到相对的孤独感,孤独到极点时,就会生成一种孤立的感觉。
五、拥抱本体焦虑
只要本体焦虑跟真实我保持联系,它就能加强我们的驱动力,让我们有力量自我表达与追求生命的意义;并为生命的乐趣添加香料。当一个人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人的认同时,本体焦虑会因为害怕失去生命的权威而转变成精神官能性的焦虑。如果仅仅用化学性药品如镇静剂来治疗精神官能性焦虑时,我们要承担的危险是,除了把本体焦虑除去之外,也会把生命的乐趣给消减掉了。为了在生命中扮演好角色而放弃真实我的人,也会丧失对生命的热诚,因为他们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害怕冒险。引用一句圣经上的话:"如果一个人赢得了全世界(安全),却失去了自己的灵魂(意义),他所得到的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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