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是临床常见的症状之一,西医学大致将其分为感染性与非感染性两大类,根据发病原因的不同,而选用不同的治疗方法,但仍有5%左右的发热病人,无法查明原因,使西医治疗无从入手。也有部分病人因西药效果不好或不能耐受西药而选用中药,还有部分病人为避免西药的副作用,而选用中医中药,先生精于歧黄之术数十年,在治疗发热之症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随师抄方十余载,颇有心得,今摘其几例以供拾掇。
一、 风湿病伴发热
例1:刘××,女,58岁,2003.3月来诊,一年前因“面颈部及耳廓后红斑伴四肢乏力”住南通医院,体检发现肌力下降,实验室检查尿常规:尿糖++,尿蛋白+,血糖11.5mmol/L,LDH656U/L,CPK129U/L,CK-Mp 77U/L,α-羟丁酸5.7U/L,诊断为皮肌炎,予甲强龙80mg→40mg→30mg qd po(一月之内),同时用静丙2.5g静滴qd×5d,用药后面部红斑减退,四肢肌力有所恢复。一月前化验AST27U/L,CPK511.5U/L↑,CK同工酶54U/L↑,LDH605U/L↑,增强的松45mgqd。近一周余出现发热,体温最高39.4℃,中午最高,无咽痛咳嗽,无恶寒,无鼻塞流涕,前腹部肿块疼痛发烫,本院血常规:WBC10.4×109/L,N82.5%,PLT237×109/L,外院用头孢三嗪,先锋必等药物无明显效果。Bus:下腹部皮下增强团块(皮肌炎可能),体检:神清,心率104次/分,律齐,二肺(-),腹软,脐左侧肿块发红,约20*20cm2大小,脐右侧肿块,约10*10cm2大小,有触痛,局部皮色发红,发热,先生予以健脾燥湿,清热解毒凉血。
苍白术(各)10g 生米仁15g 地龙30g 僵蚕30g 丹皮30g 败酱草30g 青蒿30g 赤白芍(各)15g 蛇舌草30g 土茯苓30g 紫地丁30g 石膏50g 7帖
用药次日热退,左腹部红肿热痛明显好转,苔白腻,脉滑数。
七剂后复诊,守方去青蒿 14帖
二周后复诊,无发热,腹部肿块已无红痛,较前变软,乏力,下肢肿,苔薄腻带黄,脉细。
苍白术(各)12g 生米仁30g 僵蚕30g 地龙30g 赤芍30g 丹皮参(各)30g郁金12g 瓜篓皮15g 败酱草30g 土茯苓20g 夏枯草9g 海藻带(各)15g 蛇舌草30g 14帖
按语:从患者病史及实验室检查来看,皮肌炎的诊断是明确的,先生分析:本病患之发热虽然时间不长,且起病较快,体温较高,但其发热不恶寒,且无咳嗽、咽痛等外感症状,再结合其皮肌炎病史,发热同时伴有腹部肿块疼痛发热,局部皮肤发红,考虑为内伤发热。本病的发生,与脾的功能失调密切相关。脾主运化,若脾胃受损,运化失司,食入水谷不化精微营养周身四肢而反成湿邪,阻于四肢,故肢体沉重乏力,苔白腻。湿凝为痰,痰瘀互结,阻于皮下,故有腹部皮下硬块,湿、瘀、痰蕴而化热,“火为热之极,热为火之渐”,热邪郁久而成毒邪,湿毒为患,故患者出现高热,腹部肿块按之发热,望之色红,治疗将着重于清热解毒,健脾燥湿,化痰通络,方取苍术白虎意。方中重用石膏清热泻火,现代药理研究提示:大剂量石膏具有较强的抑制体温中枢而降低体温的作用,同时佐以丹皮、败酱草、赤芍、蛇舌草、土茯苓等大队凉血解毒之药,再伍以青蒿退热。青蒿,性A芬芳,质地清轻,既可退骨蒸之虚热,又可疗肌肤之火热,为退热之佳品,据现代药理研究,青蒿有解热、抗病毒、抗菌、提高抗体细胞免疫作用。僵蚕、地龙化痰软坚通络,苍白术、生米仁健脾燥湿,用药一天即热退,腹部红肿热痛减轻,继以清热泻火、凉血解毒之品,加强软坚散结力量治疗,疗效卓著。
例2:陈×,女,27岁,2003.7来诊。有“系统性红斑狼疮(SLE)”史十余年,曾因服用短期强的松而致双侧股骨头坏死,现红斑以双手甲旁为主,盘状红斑未新发。近二年反复发热、咽痛,均用先生中药而取效。近三日咽痛、发热,体温最高38.5℃,伴恶寒,关节i痛,在外院曾用莲必治、VitC等静滴无效,发热反有上升,本院查血常规:WBC4.8×109/L,N76%,PLT128×109/L,因有“所有抗菌素过敏史及其他多种药物过敏史”,曾因用泰能而致癫痫发作,故拒用所有抗生素及退热药,来先生处求治,观其面色潮红,面颊红斑迭现,形寒而全身皮肤灼热无汗,舌红苔薄脉细数。先生辨证为阴虚阳盛之体感受风寒,郁而化热,治疗予疏风散寒,清热解毒。
荆防风(各)9g 银花15g 败酱草30g 桔梗4.5g 生甘草6g 蒲公英30g 紫地丁30g 赤芍30g 大青叶15g 羌活12g 板蓝根30g 丹皮30g 鸭跖草30g 青蒿30g
用药一剂后发热即退,5剂后咽痛消失,纳可便调。
先生认为SLE大多发生在年青女性,是在肝肾精血阴津亏虚基础上,感受风寒湿热毒邪或因曝晒日光,内外相合而发病,故以肝肾亏虚为本,邪毒亢盛为标。本患者有SLE病史十余年,为肝肾精血不足,阴虚阳亢之体,故感受风寒,易于郁而化热,呈现外寒内热之症,故宗“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之旨,在清热方中加入疏风之品,用清热解毒之银花、败酱草、蒲公英、大青叶、板蓝根;祛风散邪的羌活、荆芥、防风;紫地丁、赤芍、丹皮清热凉血,泻火坚阴;鸭跖草、青蒿清气分之热,阻断病情进展与转化;桔梗化痰利咽。由于做到知常识变,随证施法,所以每用必效。
二、内伤杂病发热
例3:周××,男,42岁,高级管理人员。02.7.2来诊。患者平时工作压力较大,近3、4年每于6、7月份出现不明原因发热,一般在37.5℃~38℃之间,无规律,无咽痛咳嗽,伴乏力沉重感,头痛头晕,胸部CT示:两肺纹增粗,支气管炎可能,左上肺“小结节影”可能为第一前肋影,纵隔内未见明显淋巴结增大,刻下:未发热,但觉乏力,精神不振,口干口燥,舌苔白腻,脉细软。
生芪30g 生白术10g 生米仁15g 佩兰12g 川朴花10g 北沙参30g 玉竹12g 野百合15g 香谷芽(各)30g 天麻12g 14帖
以本方为基础,随着暑季的来临,再加用黄柏12g,服用2月,未出现发热,03年随访也无发热现象。
按:本病案起病较缓,病程较长,临床表现以低热为主,故当属内伤发热。《医宗金鉴?杂病心法?内外伤外感辨似》说:“内伤外感皆头痛,内伤之头痛,有时痛,有时不痛,不似外感之头痛,常常痛而不休也;内伤外感皆发热,内伤之发热,热在肌肉,以手扪之,热从内泛,不似外感之发热,热在皮肤,以手扪之,热自内轻也。内伤外感手皆热,内伤之热手心热,不似外感之热手背热;……内伤外感皆不食,内伤之不食,口中无味,不似外感之不食,闻食则恶也。”本患者为中年男性,平时工作压力大,忧思气结,使脾胃受损,运化功能失健,湿邪内生,故在每年六七月暑湿弥漫之时,内外合邪,而有37.5℃~38℃,低热缠绵,湿性重浊,故有乏力沉重感,脾虚湿阻,清阳不升,故患者有头痛头晕,湿阻气机而见乏力,精神不振,湿郁化热,热伤阴津而觉口干口淡。方中藿佩兰芳化湿邪,生芪、生米仁健脾化湿,川朴、香谷芽除湿畅中,玉竹、野百合、北沙参益气养阴,黄柏清热化湿。同时嘱患者保持精神放松,避免过度劳累,注意调节饮食,对预防内伤发热有重要作用。饮食宜进清淡,富予营养,而又易消化之品。该患者用本药二月余,2年未发。
例4:宋××,女,23岁,因减肥节食半年而出现发热,T37℃~37.5℃之间,精神不振,下肢微肿,自觉全身有灼热感,外院予知柏地黄丸口服病情反觉加重,来先生处就诊时,察其面色不华,精神萎靡,舌淡红,苔薄脉细。先生认为其为过度节食,脾胃虚弱,阴火上炎,治拟益气健脾,甘温除热。
生黄芪15g 生白术9g 生升麻15g 柴胡9g 当归12g 陈皮12g 甘草6g 党参12g 淮山药15g 猪茯苓(各)15g
用药一月余,病情大为好转,灼热感减轻,两腿浮肿消失,体温正常,继予前方,病即痊愈。
按语:一般热证的治法,是“热者寒之,温者清之”,先生认为本病患因节食而出现低热、精神不振、下肢微肿、全身有灼热感属于“中州土衰、元气下陷、阴火上升”,故承李东垣“甘温除热”之旨,用甘温除热法治疗。东垣的“甘温除热”法,用甘温之品,补益中气,升发清阳,以达到除热之目的,既使阳气升发则阴火下降而虚热自退,元气充足又能固密肌表,充实腠理。如李东垣所云“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之药损其脾胃”(《脾胃论?饮食劳倦所伤始为热中论》)。本方以生黄芪益气为君,党参甘草补中为臣,白术、淮山药、猪茯苓健脾利水,当归补中,陈皮理气,均为佐药,更用升举清阳的升麻、柴胡以为引使,如此则升阳益气,补中固卫,寒热自除,气陷自举。
发热由于病因不同,临床表现错综复杂,绝非一法一方能尽治。西药以激素治疗风湿病发热退热作用较快,但毒副反应大,停药后易出现反跳。西药治疗内伤杂病发热,部分由于无明确病因,往往无从入手。先生运用中医药治疗发热,辩证结合辨病,随证施法,依法用药,药尽其用。正如《药鉴》所云:“病无常症,药无常方,在於善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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