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痉治痛”是房定亚教授治疗痉挛性疼痛的一条重要法则。房师认为,人之一身,各种疼痛,其病机除“不通则痛”外,尚有痉挛作痛,但是,“解痉治痛”尚没有上升为治疗大法,仅在一些方药上有所体现,如芍药甘草汤缓急止痛,玉真散解痉止痛,薏仁主筋急拘挛等,落实在治则上并没提解痉治痛专题。然而西医却有解痉治痛法则,例如胆绞痛、肾绞痛、胃肠绞痛等都用阿托品等解痉止痛,可谓西医治痛法则之一。房师指出,不管是筋挛、平滑肌痉挛、横纹肌痉挛、脏器痉挛都可引起疼痛,如强直性脊柱炎是筋痉挛痛,运动过量或缺钙是横纹肌抽痛,肠痉挛是平滑肌痉挛痛,胆、肾石证是脏器痉挛痛,这种疼痛特点是剧烈痛,牵引痛,震动痛,而且常处于局限体征。予中药解痉治痛有显著疗效。鉴于疼痛症状是由痉挛病机引起,解痉治痛法又有显著疗效,房师建议在治则中另立一解痉治痛法则,并列于温经散寒止痛、解热止痛、利气止痛之中。既然有解痉治痛法则,当然就有解痉中药,而且在中药中有必要另分一类,这样对学者和使用者方便。据部分文献记载和现在中药研究报道,还有临床经验体会,房师认为以下中药有解痉功能:白芍,葛根,威灵仙,蜈蚣,僵蚕,蝉衣,全蝎,石苇,麻黄,洋金花,桂枝,薏仁,天南星等。这些药物对不同的组织、不同器官、不同部位有不同的解痉止痛作用,医者可依据不同特点来选择药物,实施解痉止痛治疗。
而在冠心病心绞痛中,有一部分病人是由冠状动脉痉挛所致,冠脉痉挛也是冠心病的重要发病机制之一。痉挛可在粥样硬化的基础上发生,也可在未见明显病理改变的部位发生,由于血小板在局部释放缩血管物质如5羟色胺或血栓烷素A2,刺激血管平滑肌,平滑肌痉挛、血管收缩,进而导致一支或多支冠状动脉狭窄或闭塞。临床上,Prinzmetal变异型心绞痛即为严重的冠状动脉痉挛所致,心电图呈现透壁性心肌缺血的表现即ST段抬高,当痉挛缓解时ST段可恢复至正常。隋?巢元方早在公元610年就曾指出:“心脉急者,为心痛引背。”(《诸病源候论?心痛候》),说明我国医学家早在1400年前就已认识到心痛有因心脉挛急而致者。因此,解痉治痛可作为冠脉痉挛型心绞痛的治法之一。
临床上,常见致冠脉痉挛的原因有三:
一是情志因素。临床中因情志过激诱发冠状动脉孪急引起的心绞痛发作者并不乏见。流行病学调查研究显示,性情急燥、进取心强和竞争性强、工作专心而不休息、强制自己为成就而奋斗的A型性格是本病的重要危险因素之一。“诸暴强直,皆属于肝”“肝主筋膜”“心主血脉”“心包络者,心主之脉也”,筋膜、筋脉、血脉、络脉等虽叫法不同,但皆是经络系统的一部分,有相通之处,故有人提出:人之筋膜皆由肝所主,筋膜遍布人体,诸如血管内膜外膜、脏器内膜外膜等均属筋膜,与肝息息相关,赖肝血之濡养、肝气之调达,恼怒伤肝或情志不遂、肝气郁结,均可致肝之气血失和、疏泄不利、筋脉失濡,导致筋脉挛急,心脉挛急亦源于此。临床上,此类冠脉痉挛型心绞痛的发病特点为:胸痛常由情志过激或抑郁引发,多伴有胸闷、善太息、两胁不舒等,脉弦。笔者曾治一老年女性冠心病患者,因“阵发心前区疼痛1年余,加重1月”收入心血管监护病房,诊断“不稳定心绞痛”,入院后遵循不稳定心绞痛治疗指南规范给予双联抗血小板、硝酸酯类药、β阻滞剂、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降脂药、抗凝药治疗,但心绞痛仍频繁发作,胸痛剧烈、持续时间长,发作时需静脉直接推注大剂量硝酸酯类药方可缓解。问其病史,患者平素急燥易怒,终日不悦,胸痛也常因与家人着急生气或夜间睡眠时猝然发作,两胁胀满,面红、目干涩,舌红,苔薄黄,脉弦。考虑,辨证为“肝气不舒,心脉挛急”,故在益气活血的基础上,加以柔肝舒肝、解痉止痛。服药后心绞痛逐渐缓解,夜间再无心绞痛发作。
二是寒冷刺激。临床上,冬季及早春气候寒冷时,冠心病心绞痛发病率会增加。其原因在于低温刺激导致人体交感神经兴奋,释放去甲肾上腺素等缩血管物质,引起冠状动脉痉挛,从而诱发冠心病。早在二千多年前中医就有因寒而致筋脉挛急引起疼痛的论述,如《素问?举痛论》:“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m,缩m则脉绌急,绌急则外引小络,故猝然而痛。”《素问?调经论》:“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独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以上两段明确指出寒冷是导致心脉挛急而致痛的主要原因之一。对此类患者宜用温阳散寒、解痉舒筋之法。
三是斑块不稳定、炎症刺激、血管平滑肌痉挛而致痛。由于冠状动脉内不稳定的粥样硬化斑块破裂,激活血小板,血小板粘附、聚集并与血管内皮发生复杂的相互作用,释放多种缩血管物质如血栓素A2、血小板活化因子4、内皮素、5羟色胺等,使血管平滑肌痉挛,管腔狭窄,冠脉血流下降而发心绞痛。
既然冠脉痉挛是冠心病心绞痛发病的重要环节之一,那么解痉止痛法就在其治疗中占有一席之地,对此,西医采用硝酸盐类和钙通道阻滞剂解除血管平滑肌痉挛、扩张血管;而在中医,则可立“解痉治痛”之法,用中药解痉止痛。笔者借鉴房师治疗强直性脊柱炎解痉止痛之法,在益气活血的基础上,配伍解痉止痛药治疗冠脉痉挛型心绞痛。基本方为:生黄芪、党参、生地、川芎、当归、赤芍、葛根、白芍、生甘草、威灵仙。方中用生黄芪、党参配四物汤(生地、川芎、当归、赤芍)益气活血,用葛根、芍药甘草汤、威灵仙解痉止痛。葛根,既解痉又活血,药理研究表明葛根素可明显扩张正常和痉挛的冠状血管,抑制平滑肌细胞增殖,改善缺血区的心肌血供,且随着剂量的增加而加强。白芍“酸以养肝体”, 甘草“甘以缓筋急”,二者合用, 收缓相济, 功擅缓急止痛, 常用于筋脉拘挛疼痛之证。 芍药甘草汤的缓急疗效,不仅对表在性的躯体和四肢的骨骼肌,就是对深在的、平滑肌性的组织器官,如胃肠、气管、胆道、子宫、膀胱、尿道或是血管平滑肌等,均能缓解其挛急,制止其疼痛。威灵仙“性猛急,善走而不守,宣通十二经络”,有祛风湿、通经络、止痹痛之效,房师常用之解除筋脉拘挛。现代药理研究证实,威灵仙含白头翁素和白头翁醇、皂甙等,具有消炎、镇痛、松弛平滑肌作用。临床上,还需根据患者的个体情况,灵活加减。若血管超声或造影提示管壁粥样硬化斑块较重、甚或严重狭窄,由于斑块不稳定、破裂导致冠脉痉挛、心绞痛发作者,常针对斑块,加抗炎解毒、软坚散结之品,如连翘、夏枯草、郁金、瓜蒌、薤白,必要时用穿山甲、白芥子、皂刺等散结;痉挛重、疼痛时间长者,可加虫类药,如乌梢蛇、蜈蚣、全蝎、地龙、蝉衣、穿山甲等,它们都属虫类药中的风药,辛能通络,咸能软坚,有攻坚破积,活血祛瘀,通阳散结,解痉止痛之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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