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明原因的消化道出血?定义很简单,就是常规内镜检查(胃镜和结肠镜)未能查明出血原因的反复性或持续性消化道出血。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如今的医学不是相当地发达了吗,完全有能力把人从里到外查个遍,怎么还会有“不明原因”的事情发生?实际的情况是,不仅有,还很多(特别是在我们医院,病人都是从基层层层筛选了上来的),而且还特别让人头痛,不仅让消化内科的医生头痛,也让消化外科的医生头痛。
最近这段时间在病房里遇到好几例不明原因消化道出血的病人,有血红蛋白降到40g/L晕厥了进来的;有大出血休克了,当地医院急诊剖腹探查+术中肠镜也没找到出血原因,术后1天立即转院上来的;更多的是在数年间反复发作数次消化道出血,每次都是一番抢救,而且分别经历了多次胃镜、肠镜、胶囊内镜、小肠镜、腹腔血管介入、腹部CT、核素显像等等检查,钱花了一大堆,肠洗了一次又一次,而仍然不能明确诊断的病人。如今的医学确实发达了,以前不能进入的小肠,现在也可以通过胶囊内镜和小肠镜进去了,但患者就真的受益了吗?我并不这么认为。
做小肠镜是很痛苦的事情,不仅病人痛苦,医生也痛苦。长约6米的小肠盘旋在腹部,检查的时候分两步,如果估计病变靠近肠道的下段,就经肛进入;估计病变靠上,则经口进入。由于技术的原因以及患者肠道粘连等因素,很难真正做到上下“会师”。也就是说,很难将小肠彻底检查完。而在这个过程中,患者难以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这样痛苦的检查。简单的静脉麻醉也难以持续数个小时,因此我们现在一般都选择气管插管的全麻方式。在操作的过程中,患者出血穿孔的风险远高于结肠镜检查,而检查医生操作的时间和辛苦程度也绝不亚于外科医生的剖腹探查。即使经历了这样艰难的检查,但仍然可能毫无发现,或发现了一些病灶却难以断定该病灶与消化道出血的关系。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有人说,选择性腹腔血管造影是最好的检查方法,既可以发现病灶,也可以立刻栓塞血管达到止血的效果。但我曾遇到过一个的出血病人,因为反复出血住院,每次大量出血后到医院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每次出院时医生都告知他,下一次出血时一定以尽快的速度送到医院,而且尽量不使用止血的药物,因为造影时至少要达到0.5ml/min以上的出血量,才能更准确地发现造影剂从血管溢入肠道的征象。病人家属说在送病人到医院的途中以及整个联系入院及造影检查的过程中,因为没有使用止血药,看到鲜血从病人身体里不停地流出,那种绝望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而即使是这样,在最后做血管造影时却仍然没有发现具体出血的病灶。那又该怎么办?
对于无痛性的消化道出血,多半考虑血管破裂的因素所致(如血管瘤、血管畸形、消化道憩室等),内科的治疗手段实在有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出血的部位,然后请外科医生予以切除。但现在由于外科医生忙于做肠道肿瘤的手术,对于这些消化道出血原因不确定,剖腹探查花费时间长,手术后说不定还会继续出血,家属可能会投诉治疗效果不好的病人,是能不做就不做了。那我们消化内科的医生就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接诊这样的病人,一次又一次地安排各种各样的检查,徒唤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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